一、从人类理性看科学与人文融合的理论溯源
前工业社会,人、自然、社会是和谐的统一整体。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工业社会来临,在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作用中,科技因素突显出来,它在推动社会突飞猛进的同时,打破了人、自然、社会原有的和谐状态。一种因素突显引起失衡,必然需要另外的因素来制衡,在这种动态平衡之中,社会才能得到发展、自然才能得以平衡,从而人实现自己的发展。因而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当今社会,人文精神更应得到重视。这是人类理性的要求,也是人类理性的体现和回归。科学与人文同源共生、互利互动,两种文化都是人性的品质和才能的表征,它们根植于人性之中,是人类理性的两条不同表现路向,缺一不可,二者涉及“是”与“应当”、事实与价值、工具与目的的关系。在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理性内容具有具体性、多样性和相对性,有价值理性、目的理性、工具理性、交往理性等概念,并争论不一,从马克思的实践理性角度可以整合这些概念。理性具有合逻辑性、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基本内涵,这保证了科学与人文虽有诸多不同之处,但是作为人类不同文化的表现却可共存于人类社会之中。
一般说来,“理性”(英语中来自拉丁语的reason,德语的Vernuh)是指人自身的内在本性或能力,“理性”具有“超越性”与“规范性”双重品格。如果作词源考据,理性的双重品格正源自古希腊阿那克萨哥拉的超越的“努斯”(nous)精神与赫拉克利特的规范的“逻各斯”(logos)精神。“努斯”是指生命冲动的力量,是在超越具体有限事物而对万物的动因或运动的终极来源的寻求中所反思到的;“逻各斯”则是指逻辑规范的力量,通过对“始基”和“一”的不懈追求而日益突显出来。人类认识发展的主线是从神话到哲学,再到科学。在原始时代,也就是在神话思维时代,人们对世界充满好奇和追问,但当时人们对世界的认识只是停留在一种神话幻想的方式,不能说明和解释世界,图腾和巫术是人们认识世界的主要方式。随着人类生存能力和生产能力的提高,生活世界发生变化,人类对世界的认识与了解加深,思维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神话思维,而是迎来了哲学与科学的思维方式,召唤理性成为了必然。人类正是因为具有理性精神才成为人,区别于其他物种,人类的理性表现在思维方式上,它是在实践基础上产生的。又对人类的实践活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在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实践活动中起着导向性的重要作用。
现代社会最根本的问题是所谓理性的吊诡,或者说是理性的自我否定,这不是简单的完全否定,而是对于绝对理性主义的批判和否定,消除理性的至高无上性和绝对性。对理性某一特质的单纯追求会造成理性的偏失,出现“理性主义”、“科学主义”等种种观念问题。对理性的反思与批判,引出“合理性”概念,来强调人、主体评价、价值等因素,从而理性不再走向绝对与孤立,人类由对纯粹自然的关注到对自身的关注。由对自然科学的关注到对社会文化的关注,科学与人文的关系被关注。事实与价值、认知与评价、描述与规范等应该互相结合,无论用事实取代价值,否认价值的科学实证主义,还是以价值取代事实,否定事实的文化科学、价值哲学等均有偏颇。
传统的、绝对的理性主义是在本体论意义上产生,柏拉图是奠基者和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理性至上,是人作为人的本质,在黑格尔那里,绝对精神是理性的最高形式,是宇宙的最高本体、世界的最终本原,自然、人类和社会不过是绝对精神的外化和表现。启蒙理性主义是从认识论和人性论的角度来考察理性,理性是人所特有的一种能力,它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特性,它把人从神性的过分张扬中解放出来。理性从关注彼岸世界的“绝对精神”回到了此岸世界的人类社会,人作为人成为人,具有理性能力的人根据其理性精神构建社会,赋予社会中的一切事物以意义,人类生活展现出意义。理性不再是处于绝对的神化地位,而具有价值因素,这为关注价值领域,关注主体内在精神追求的人文文化的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
近现代科学与人文的分离,造成人类道德与精神的危机,究其原因在于理性的两个有机组成部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严重扭曲、分裂,因而反思理性、整合理性是解决科学与人文分裂的出路。工具理性及科学技术的发展不能最终解决人的精神问题。工具理性描述世界的实然状态,不能取代价值理性而成为一种对应然状态的表述,它注重可计算性,用定量分析的方法,“导致根据数学结构来阐释自然,把现实同一切内在的目的分割开来,从而把真与善、科学与伦理分割开来”。西方追求确定性的理性传统,成为科学精神的思维基础。近代以来,人的理性能力主要与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相联系,因而对理性的理解出现偏差,更多的是关注与科技有关的工具理性。理性追求确定性,形成科学理性的确定性、客观性、逻辑性等特质,但是理性并不简单等同于科学理性,大写的“理性”更应有合逻辑性、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统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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