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志》位列《文心雕龙》末篇,在全书中起到了提纲挈领的总结作用,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重视和关注。 详细内容请看下文文心雕龙·序志篇新探。
1.“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解
解决文坛弊病是刘勰写作《文心雕龙》的根本出发点,而这也成为他追求声名流传的个人抱负的落脚点,在《序志》、《诸子》篇中他很自然地流露了这种倾向:
岁月飘忽,性灵不居;滕声飞实,制作而已。夫有肖貌天地,禀性五才,拟耳目于日月,方声气乎风雷;其超出万物,亦已灵矣。形同草木之脆,名渝金石之坚,是以君子处世,树德建言。(《序志》)
太上立德,其次立言。百姓之群居,苦纷杂而莫显;君子之处世,疾名德之不彰。惟英才特达,则炳耀垂文,腾其姓氏,悬诸日月焉。(《诸子》)
通过“立言”达到不朽这种观念由来已久,《左传》中就有了“三不朽”之说,曹丕则进一步表达了通过着述达到“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的强烈意愿。值得注意的是,刘勰的“垂文”、“立言”、“建言”多与“树德”、“立德”相提并论,立言以树德不是一般的文章所能达到的高度,只有孔孟这样的圣人才能做到。可见刘勰对《文心雕龙》寄予了很高的期望,他的文学抱负实在不浅,而这种自信建立在他对六朝文学弊病深切着明的洞察基础之上的。强烈的历史使命感和追求功名德行的原动力,激励刘勰去完成《文心雕龙》这部着作。而孔子删经立体的集大成精神正是刘勰需要继承和实践的,他推崇孔子,以孔子继承人自居,依据就在文学现实。
刘勰在《序志》篇提到曾经梦见自己“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日本学者户田浩晓指出刘勰的这个梦“表示只有他自己才是当代圣人之道自觉的继承人和宣传者”,[1](P7)可谓切中肯綮。此处的“丹漆之礼器”,《文心雕龙札记》注为“盖笾豆也”,(P217)大概是指笾豆、觞、瑚琏、俎一类用来祭祀的礼器。我们知道古代的礼法制度等级森严,礼仪活动庄严肃穆,用来祭祀的礼器大多没有华美的雕饰,《礼记·郊特牲》认为“丹漆雕几之美,素车之乘,尊其朴也,贵其质而已矣”,《盐铁论·散不足》则指出古代事事崇尚节俭,“唯瑚琏觞豆而后雕文彤漆”(古代“彤”、“丹”经常通用) ,只有礼器才稍加装饰。《孔子家语》则记载孔子求卦,仅仅因为得到一个贲卦就感到十分不高兴。孔子认为“贲卦”过分强调华美的雕饰,不是“正色之卦”,并说“丹漆不文,白玉不雕,何也?质有余不受饰故也”。“不受饰”并不是不加修饰,专家指出汉代出土的漆器绝大多数里面是朱红色,外面是黑褐色的,(P72)由此可见,“丹漆之礼器”尽管十分朴质,但也是有所修饰,只不过修饰的十分朴素而已。《文心雕龙》在处理文质关系时继承了这一美学原则,“斟酌乎质文之间”(《通变》),坚持质先于文,文质并重,强调先天本然之美与后天文饰之美的结合,比如在《情采》篇提出“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虎豹无文,则革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文”要附“质”才能存在;“质”也必须有相宜的“文 ”来表达自己。刘勰“执丹漆之礼器”就是要解决六朝文学文质不和谐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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